〈逛大街〉

原创相声

宋书琴

甲 我问你个事啊，你逛过大街吗？

乙 逛大街？不就是在街上转嘛，那谁没逛过啊！

甲 你都是陪谁逛的？

乙 我陪谁逛的，你什么意思！

甲 你不懂中国话是怎么的，我问你是陪谁逛的，就是问你和谁一起逛的大街！

乙 年轻的时候陪对象逛，结婚以后陪媳妇逛，再后来就是老婆孩子一起逛。

甲 这位到是个老实人。

乙 不老实还能咋的，街上那么多人。

甲 你在街上都看见啥了？

乙 有什么看什么呗，就是瞎逛、闲逛、凑热闹、穷溜达。

甲 就没逛出点感想，逛出点体会、逛出点新意来？

乙 逛大街又不是看电影听报告，哪还能有心得体会，多新鲜呀！

甲 这你就不行了吧，落伍了吧，连逛街都逛不明白，你还活着干啥！

乙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！不就是一个逛街嘛！真好比是跳蚤娶媳妇----多大点事儿啊！

甲 要说事儿是不大，可是你也不看看，现在都什么年代了，啊！就是应该在平凡中体会生命的伟大，在休闲中体会出时代的进步，象你那样的瞎逛闲逛凑热闹逛就是在浪费生命，就是在亵渎日新月异的经济大潮。

乙 照你这么说，我逛街还逛出罪来了？

甲 那到不是，只是说你白逛了，白闲逛了，白瞎逛了。

乙 那你是怎么逛的？

甲 你想听听？

乙 当然了！你劈头盖脸的把我教训了一通，我这心里不服啊！今天你能举出个例子来，证明你是怎么不白逛不闲逛不瞎逛的，我就服你！

甲 你听好了啊！我逛街要有几个大前题，要做到了才行。

乙 听起来这逛街还得有学问，难度还挺大的呢，大前题小前题的，怎么和考研差不多啊。

甲 考研什么话呀！要想逛好大街呀，最起码也得研究生毕业了才行。

乙 啊！这逛街还得要学历呀！没听说过！

甲 另外一个前提，就是你陪谁去逛街，和不同的人逛街，你就能把这街逛出不同的滋味来。

乙 陪谁逛街都是我掏腰包，滋味儿就是一个----心疼！

甲 看你那熊样，花几个小钱就这样，还男子汉呢！

乙 你不心疼！你是男子汉！你去陪对象陪老婆陪孩子逛几个来回试试，不把你掏的兜里比脸还干净就不算完！

甲 这就是你没弄明白呀！我刚才不是说过嘛，陪什么人逛街，不但结果不一样，滋味儿也是不一样的嘛！

乙 那你都陪谁逛啊！啊-----，我猜出来了，你是不是背着嫂子在外面-----啊！你陪那个她去逛街了？

甲 你说什么呢！你就那么点心眼啊！除了陪女人逛街，你就不能往别处想想？

乙 往别处想？越想越觉得你是没干好事儿，保准陪那些年轻的、漂亮的、风流的、让你一见就淌哈啦子的小姐们逛街了。

甲 瞧你那点子出息！满脑子装的都是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，难怪你就会瞎逛、闲逛，就这样逛，你这辈子也逛不明白！

乙 那你都陪谁逛啊？说出个人来，也好让我服你！

甲 我呀！你还别说，我陪的这个人还真是个女的。

乙 让我说着了吧！肯定是个女的。

甲 这个女的长的还挺漂亮呢！一根大辫子盘在后脑勺上。

乙 还是个时髦的女人呢！

甲 和她逛街呀！逛的我这个累呀！

乙 可心里痛快呀！想一想身旁伴着个时髦女郎，美呀！

甲 我搂着她的腰，她拉着我的手，我们是寸步不离，走的这个慢啊！

乙 还挺亲密的呢！是得慢慢走，好好的品品这逛街的滋味儿！

甲 是啊！她是见什么问什么，看什么评论什么，我是有问必答，还得耐心解释。

乙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？这逛大街怎么还要有问必答还要耐心解释呢？你陪的到底是什么人啊？

甲 不是说过了嘛，是个女的！辫子盘在脑后头，她拉着我的手，还得让我搂着她的腰。

乙 真是让人羡慕啊！我都眼谗的快流哈啦子了！

甲 你羡慕什么呀！明天让你陪她逛两天试试！

乙 到底是谁呀？别绕弯子了！

甲 这人你认识，她也认识你。

乙 谁呀？

甲 我奶奶！

乙 嗨！原来是咱奶奶她老人家啊！那你怎么还说梳个大辫盘在脑后边。

甲 她不是梳着个疙瘩鬏嘛！不盘在脑后边难道还盘在奔儿喽上不成。

乙 奶奶今年高寿啊？

甲 今年九十三啦，要不咋能让我搂着腰呢！

乙 怨不得嘛！陪九十多岁的女人逛街，肯定能逛出另一番滋味儿来！

甲 别看我奶奶都九十多岁了，可人老心不老，在家里呆不住，总想着到街上去逛逛。

乙 老年人多活动活动有好处，生命在于运动嘛！

甲 这不是，前些年让我二大爷给接到乡下去了，说那里的空气好，吃的也是绿色食物。

乙 在那么好的环境里，老人家肯定身体棒啊！

甲 本来住的好好的，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，非闹着要回来不可。

乙 乡村生活单调些，老人家爱热闹吧！

甲 这不，刚一开春就回来了。

乙 天也暖和了，就陪着她逛逛吧。

甲 是啊，我说：奶奶，今天咱逛哪条街啊？

乙 去哪逛啊？

甲 奶奶回答的可干脆了。

乙 怎么说的？

甲 “哪热闹上哪去！”

乙 王府井热闹！

甲 哎呀！奶奶，最热闹的地方是王府井和天安门，那里的人太多了，去那逛最好是阴天下雨拣人少的时候去，赶上人多的时候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，卫生间也得排大队，咱还是换个地方逛吧！

乙 奶奶同意吗？

甲 奶奶说：行啊！你说去哪逛吧！只要别让我在家呆着就行。

乙 奶奶的要求不高。

甲 那咱就随便逛吧，看见什么高兴事儿你就说说，看见什么新鲜事儿你也说说，只要你开心就行。

乙 对，开心就行。

甲 “好哇！那咱就走吧！”刚进街口，就看见一个大院子，里面有好几座高楼，下面停着一排排小轿车，往里走的都是一男一女两个人，往外走的都是一家三口儿。

乙 这个地方好啊！进去出来就能多出个人儿来！

甲 我告诉奶奶，这是妇产医院。

乙 瞧你们来的这地方！

甲 奶奶一听就说：怪不得进去两个出来三个呢！这地方咱就不用看了，我看也白看，我就是一天进去一百回也多不出一个来。

乙 奶奶说的真是大实话！

甲 那好吧，咱们就继续往前走！奶奶说：你别尽挑这样的地方让我看，这不是让我受刺激嘛！

乙 可不是咋的。

甲 妇产医院旁边就是个幼儿园，离老远就能听见孩子们在唧唧喳喳的唱歌，还能看见几个年轻的老师带孩子们跳舞呢，我奶奶一看，这感想就来了！

乙 奶奶怎么说的？

甲 哎呀！现在的人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啊！你看现在的孩子有多自儿啊！我那时候一口气儿生了你们八九个。

乙 啊？

甲 啊，不是你们八九个，是你爸爸和你叔叔大爷他们八九个！

乙 这还差不多！

甲 他们八九个，没有一个来过这地方。

乙 那时候没有条件啊！

甲 那时候是要吃没吃，要喝没喝啊！这八九个呀！我一天就象是拉扯兔崽子似的，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们喂大了。

乙 我才知道，你们家的人都是用屎和尿喂大的啊！

甲 你们家才是用屎尿喂大的呢！

乙 那不是刚才奶奶说的吗？

甲 我一看奶奶真是受刺激了，说话都不会用词儿了，就赶紧又搀着她往前走。

乙 那就赶紧离开这里吧，找个能让奶奶开心的地方看看。

甲 我也是这么想的呀！可过了这个幼儿园就是一家大型的服装商场。

乙 女同志都喜欢逛服装商场，不管买不买，都要进去转转，奶奶也是女同志啊。

甲 我也想到这一点了，别管多大岁数，爱美是女人的天性。

乙 那就快去吧！

甲 我和奶奶说：奶奶！这里是个时装商场，咱们进去看看吧！

乙 这回奶奶肯定高兴。

甲 是啊！奶奶问我：时装？时装不是在食堂里卖吗？这里的食堂可真大啊！

乙 这是哪跟哪啊！

甲 奶奶，这个时不是那个食，不是一回事！

乙 根本就不是一回事！

甲 奶奶一听就生气了，那你快告诉我，是咋回事啊！

乙 快解释一下吧，别惹的奶奶不高兴。

甲 奶奶，这个时装啊，是时尚的意思，就是现在最流行的，大街上最时髦的衣服。时装不是吃的，所以不在食堂里卖。

乙 奶奶明白了吗？

甲 别看奶奶都九十多岁了，脑子还转的挺快，说：啥？时髦的衣服？就象那个丫头穿的那样的？

乙 哪来的丫头哇？

甲 这不是在时装商场门口呢嘛！人来人往的，正好有一个时髦的姑娘从我们跟前过。

乙 奶奶说的是这么个丫头啊！

甲 奶奶拉着我的手说：咱们快点走吧！这样的衣服白给也不能要啊！你看那脊梁骨都在外边露着不说，那肚脐眼还在外边呢！这哪叫衣裳啊！现在的丫头们就是大方，都穿成那样了还满大街走呢！早先我们在被窝里穿的也比这个多呀！

乙 奶奶是封建社会的人，哪能和现在的人比呀！

甲 我只好搀着奶奶再往前走。

乙 这回你可看好了，再往前走，一定要挑个奶奶喜欢的地方去转转。

甲 我看奶奶有点累了，正好时装商场的边上有个咖啡屋，现在不是傍晚，客人肯定不多，我说奶奶呀，咱们进这个屋里去歇歇脚吧！

乙 你可真会选地方啊！

甲 奶奶也没问是什么地方，就点点头，我赶忙搀着她就进了咖啡屋。

乙 这回得让老人家好好的歇一会，喝点咖啡能提神，补充点能量。

甲 这个钟点客人还真不多，就有那么四五对在谈对象的小青年躲在幽暗的灯光下窃窃私语，屋里还播放着萨克斯独奏曲。

乙 奶奶在这样的环境里该高兴了吧？

甲 服务员端过来两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，我说：奶奶，趁热喝了吧！这可是外国进口的！

乙 奶奶喜欢喝吗？

甲 奶奶看看这碗咖啡说：这个色啊，咋和止咳糖浆差不多呢，这个味儿咋都熬糊吧了呢？哎呀！我也没长病没长哉儿的，你领我到这来喝的哪门子药哇！

乙 奶奶把这咖啡当成中药了。

甲 奶奶，这可不是你平时喝的那种治腰腿疼的汤药，这是咖啡。

乙 哎呀！让九十多岁的老奶奶一下子能接受咖啡，也不是太容易的事。

甲 是啊！奶奶不但不能接受这碗咖啡，而且对这里的环境十分不满意。

乙 奶奶不满意啦！

甲 你说你这个孩子，啊！放着那么多亮堂的地方你不带我去，偏到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来，这里比我们乡下也强不了多少，连个灯泡都不舍得点，还弄些个洋蜡头儿。

乙 赶紧给奶奶解释一下吧。

甲 奶奶，人家要的就是这样的气氛，点洋蜡头要的是效果。

乙 你这样解释，奶奶她能听进去吗？

甲 不解释还好一点，这一解释啊----

乙 怎么啦？

甲 倒麻烦了！奶奶说：那洋蜡头咱乡下多的是，自从有了电以后，家家就都不稀点了，还有那喇叭里播的那叫个啥动静啊！

乙 你不是说播的是萨克斯独奏曲吗？

甲 奶奶，那可是世界著名的萨克斯独奏曲啊！多好听啊！

乙 奶奶喜欢听吗？

甲 奶奶说：我怎么听着象牛叫呢！哞----哞----的，真不如我们乡下的小喇叭吹的好听。

乙 那唢呐是比萨克斯亮堂。

甲 我好说歹说总算让奶奶把这杯咖啡喝下去了。

乙 还真不错，总算喝了。

甲 喝完了以后，奶奶说了一句话，激动的我真是哭笑不得啊！

乙 她老人家又有什么评论了？

甲 她说：这药都管啥病啊？管不管腰腿疼啊！

乙 你咋说啊？

甲 管！管！这啥都管！

乙 奶奶有什么打算啊！

甲 奶奶说：我觉着这药比我在乡下喝的那汤药软活，咽的时候也痛快点儿，要不以后咱就换这个药吃吧！

乙 你总算干成了一件事儿，让奶奶对咖啡有了好感。

甲 我当时头上就冒汗了！不是没有孝心啊！是这药也实在太贵了，这么一小杯就80多块啊！我这一工薪族，每月不吃不喝也就够买十几杯的，你说我能不冒汗嘛！

乙 是啊！这哪是工薪族能消费的啊！

甲 我忙说：奶奶，咱们要是歇好了，就接着往前走吧，前面好吃的好玩的地方多的是！

乙 是该离开这儿了。

甲 奶奶边起身边说：记住这个房子啊！今天这碗汤药喝完了，要是感觉好使，明天咱还来。

乙 都说喝咖啡能上瘾，也没听说有这么快就上瘾的呀！

甲 我说奶奶呀，我肯定能记住，你也帮我记着点啊！

乙 你可真能出主意，奶奶都九十多岁了，能记住吗？

甲 我想出个好主意来，她虽然不识字，我让她记图，现在的商家都把牌匾做的独有特色，过去是卖啥吆喝啥，现在是卖啥就直接在牌匾上画着啥。

乙 有点道理。

甲 我和奶奶说让她帮我记着，她说她不认识字，我就告诉她这个窍门，别看字，看你也不认识，你就看图，外面画的啥里面保准就卖啥，可准了！

乙 这窍门好用吗？

甲 第一次用就出问题了！

乙 怎么了？

甲 一出咖啡屋，直接就看见一个不大的门脸儿，牌匾上画了两只耳朵。

乙 那肯定是卖猪耳朵的商店。

甲 画的是人耳朵！

乙 这下麻烦了，我猜不着，奶奶肯定也猜不着！

甲 就是啊！我奶奶一看，用手拉紧了我，偷偷的一指，卖耳朵的！

乙 没错！

甲 奶奶，这不是卖耳朵的，奶奶一听就来气了：他不卖耳朵咋画个耳朵呢？你不是告诉我画啥卖啥吗？

乙 奶奶问的对！

甲 奶奶，这回是特殊情况，人家不卖耳朵，是卖和耳朵有关系的东西。

乙 和耳朵有关系的就画耳朵，卖什么呀？

甲 卖助听器的，奶奶站在那牌匾下面瞅了半天，好象是在心里合计着，你不卖耳朵咋还画呢？

乙 就是啊！你画了就得卖！

甲 我紧挽着奶奶的胳膊说：奶奶咱再往前逛吧，他们爱卖啥就卖啥，咱不和他们叫真儿！

乙 真是不能叫真儿！

甲 顺着大街往前一溜达，就有一个公共卫生间，我还没说话呢，奶奶就自己说，这个我知道，是便所。

乙 这个全世界都知道，奶奶当然知道了。

甲 关键是奶奶看见和这公共卫生间紧挨着的一个饭馆，立刻发表了一通议论，让我对这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家也立刻刮目相看啊！

乙 哎呀！又有新评论了？

甲 是啊！奶奶可幽默了，她说：在这便所旁边的饭馆里吃饭啊，肯定是吃的有滋有味儿！

乙 够经典的啦！

甲 不光是幽默经典，我发现这老太太不一般啊！

乙 怎么不一般啦？就凭这一句话？

甲 我甚至都怀疑这老太太是不是这一辈子装不识字啊！

乙 怎么这么说呀！都是不识字的装识字，哪有识字的装不识字啊！

甲 那你说咋就那么巧啊？

乙 怎么巧了？

甲 奶奶是刚才瞅着那个饭馆的牌匾说的。

乙 奶奶说的是肯定能吃的有滋有味儿。

甲 对呀！就是这句话呀！

乙 这句话咋的啦？

甲 人家这个牌匾上写的就是这四个字啊！

乙 有滋有味？

甲 对呀！

乙 巧啦！

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 作者：宋书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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